4月26日，隨著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書的送達，一起因企業不當使用字號被行政處理引起的訴訟案塵埃落定。

案情：

1995年12月，江蘇光芒集團（下稱光芒集團）經國家商標局核準，受讓了靖江某廠的“光芒”注冊商標，核定使用于燃氣熱水器。2000年4月21日，光芒集團向國家商標局申領了“光芒”商標注冊證，核定使用商品為燃氣熱水器、太陽能熱水器等。2001年10月15日，江蘇省工商局將光芒集團使用在熱水器、煤氣灶商品上的“光芒”商標審定為著名商標。1998年4月7日，某縣光芒太陽能熱水器有限公司（下稱熱水器公司）經企業核準登記，從事太陽能熱水器生產銷售。2000年4月21日，熱水器公司申請注冊“沐陽”商標，核定使用商品為太陽能熱水器、燃氣熱水器和電熱水器。

2001年6月起，光芒集團發現熱水器公司在湖南省湘潭市、江西省南昌市、浙江省湖州市等地發布帶有“光芒”字樣的太陽能熱水器的商品宣傳資料，即在商品名稱太陽能熱水器前標有“光芒”二字，其中在南昌市商品宣傳資料中，通篇都是光芒太陽能熱水器的字樣，而沒有一處“沐陽”字樣。其他宣傳資料上都在商品名稱前較明顯的位置標明“光芒”字樣。

2002年初，光芒集團以熱水器公司未經許可，在市場上銷售突出“光芒”字樣的太陽能熱水器而在消費者中產生誤解，給光芒集團的利益造成損害為由向海安縣工商局舉報。2002年7月22日，海安縣工商局作出行政處罰決定，認定熱水器公司擅自使用光芒集團的“光芒”注冊商標作為商品名稱系不正當競爭行為，責令停止銷售，并處罰款3萬元。

2002年12月15日，用戶譚某向光芒集團投訴，稱其購買的光芒太陽能熱水器有質量問題，經光芒集團核實，該產品為熱水器公司生產；熱水器公司的保修卡以“光芒”紅色大字標注封面。熱水器公司住地門前裝飾牌也突出使用了光芒字號。2003年，泰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光芒集團訴熱水器公司商標侵權一案中，判決熱水器公司的行為構成商標侵權。

2002年4月18日，光芒集團向江蘇省工商局提出《關于請求江蘇省工商行政管理局責成某縣光芒太陽能熱水器有限公司變更企業名稱的報告》。2003年1月20日，江蘇省工商局向熱水器公司發出《關于將光芒集團對你公司名稱爭議予以告知的函》，熱水器公司于3月12日向該局進行了申辯。同年4月9日，江蘇省工商局向南通市工商局發出《關于責令海安縣太陽能熱水器有限公司更改“光芒”字號的通知》。同年5月8日，海安縣工商局向熱水器公司作出“責令變更企業名稱決定書”。該公司不服，于7月5日申請行政復議。南通市工商局于9月4日作出了維持海安工商局處理決定的行政復議決定。

2003年9月22日，熱水器公司因對處理決定不服，以海安縣工商局為被告向法院提出行政訴訟。9月26日，法院通知光芒集團作為第三人參加訴訟。

判決：

法院審理后認為，根據國家工商總局發布的《企業名稱登記管理規定》，被告海安縣工商局有權糾正已登記注冊的不適宜的企業名稱。在原告熱水器公司名稱注冊之前，第三人光芒集團已取得“光芒”商標注冊，原告企業光芒字號的不當使用，已造成公眾認為原告生產和銷售的太陽能熱水器就是第三人的產品的誤解，故依據《企業名稱登記管理實施辦法》第41條的規定，應認定原告的企業名稱為不適宜的企業名稱。因而，被告工商局作出的變更原告企業名稱的決定于法有據，且程序正確。遂依法作出了維持被告決定的一審判決。

熱水器公司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其上訴稱，上訴人無意侵犯第三人的商標專用權行為發生后，被上訴人工商局只是給上訴人行政處罰，沒有依職權責令上訴人改變企業名稱，現其應上級工商局的要求責令上訴人變更企業名稱，這是被動的行為，且沒有一條法律規定，一個企業只要侵犯了他人商標專用權就一定得變更企業名稱。根據國家工商總局《關于解決商標與企業名稱若干問題的意見》，本案的行政處理權應屬于江蘇省工商局而不是海安縣工商局。故本案一審判決事實錯誤，適用法律不當，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

被上訴人工商局辯稱，由于上訴人的行為系不恰當使用“光芒”字號，根據《關于解決商標與企業名稱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0條的規定，我局享有處理權。且由于上訴人的行為給公眾造成欺騙、誤解，損害他人的合法權益，我局根據上級工商局通知所作的責令上訴人變更企業名稱的決定并無不當。

被上訴人光芒集團辯稱，海安縣工商局對上訴人的行政決定是合法的，上訴人不恰當地使用“光芒”字號，引起消費者誤解，已對我公司的合法權利造成損害，請求二審法院維持原判。

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依法注冊的商標、依法登記的企業名稱受法律保護。本案中，由于熱水器公司不恰當地使用已登記注冊的企業名稱，給公眾造成欺騙或誤解，對光芒集團已注冊的“光芒”商標構成侵權。上訴人片面強調其企業字號與光芒集團的“光芒”注冊商標屬混淆，應由省工商局處理，而事實上是由于上訴人不恰當的使用其企業名稱，才造成消費者的誤解，故被上訴人海安縣工商局有權處理。被上訴人據此作出責令上訴人熱水器公司變更企業名稱的處理決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上訴人的上訴理由成立，不予支持，遂作出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

點評：

本案的焦點主要是熱水器公司的行為性質問題以及海安縣工商行政管理局有無處理權問題。

商標是區別不同商品或者服務來源的標志，由文字、圖形或者其組合構成。世界貿易組織《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中規定：“任何標記或標記的組合，只要能將一企業的貨物或服務區別于其他企業的貨物或服務，即能夠構成商標；此類標記，特別是單詞，包括人名、字母、數字、圖案的成分和顏色的組合以及任何此類標記的組合，均應符合注冊為商標的條件；……這些標記應為視覺上可感知的。”企業名稱是區別于不同市場主體的標志，由行政區劃、字號、行業或者經營特點、組織形式構成，其中字號是區別不同企業的主要標志。

由此可見，字號主要是企業的標志，而商標則是商品的標志，兩者使用是有區別的。如果將字號標在應標商標的位置，就是不妥當的，一旦侵害了別人的商標權，還要承擔法律責任。本案原告熱水器公司將企業字號“光芒”二字標在商品名稱前較明顯的位置上，且在保修卡上以“光芒”紅色大字標注封面，實際上是讓字號發揮商標的作用，明顯是對字號的不當使用。

2000年1月1日，國家工商行政總局實施的《企業名稱登記管理實施辦法》第41條規定：“已經登記注冊的企業名稱，在使用中對公眾造成欺騙或者誤解的，或者損害他人合法權益的，應當認定為不適宜的企業名稱予以糾正。”從本案消費者的投訴情況看，熱水器公司的行為已使消費者將原告的產品誤解為第三人的產品，損害了第三人的利益，應認定為不適宜的企業名稱予以糾正。

關于海安縣工商局有無案件處理權問題，涉及1999年4月國家工商總局《關于解決商標與企業名稱中若干問題的意見》第9條和第10條的適用條件的區別問題。該《意見》第9條規定：“商標與企業名稱混淆的案件，發生在同一省級行政區域內的，由省級工商行政管理局處理；跨省級行政區域的，由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處理。對應當變更企業名稱的，承辦部門會同商標管理部門根據企業名稱管理的有關規定作出處理后，交由該企業名稱核準機關執行，并報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標局和企業注冊局備案。”但本條的適用以商標和企業名稱混淆并引起相關公眾誤認或誤解為前提。本案中，如果原告熱水器公司按規定在商標名稱前標注“沐陽”二字，并正確使用企業字號“光芒”，消費者通常情況下是不會將其太陽能熱水器與第三人的相混淆的，也不會產生企業字號與他人商標混淆問題。意見》第10條規定：“違反商標管理和企業名稱登記管理有關規定使用商標或者企業名稱混淆的，由有管轄權的工商行政管理機關依法予以查處。”正如南通中院的終審判決中所認定的，本案事實上是由于熱水器公司不恰當的使用其企業名稱，才造成消費者的誤解的。因此，本案是不當使用字號引起的企業名稱與他人商標的混淆，應適用第10條的規定，海安縣工商局享有管轄權。